大概到了大历三年(公元768年)左右,西域守军通过种种途径艰难的与朝廷恢复了联系,(斯坦因在于阗发现的汉文文书中,有大历三年(公元768)年号。见M.A.Stein,AncientKothan,AppendixA:ChineseDocumentsFromtheDanda-Uillq,NiyaandEnder,No.1)本人估计是通过回纥绕道同朝廷取得了联系。本来已经对西域不报什么希望的唐廷突然获悉西域居然还在本方的控制之下,自然惊喜不已,朝野上下对于西域守军这种舍生忘死的精神感动不已。唐代宗亲自下诏褒奖,并向西域唐军通报内地情况,赞扬他们“不动中国,不劳济师,横制数千里,有辅车首尾之应。以威以怀,张我右掖,凌振于绝域,烈切于昔贤。微三臣(指河西节度使周鼎、安西、北庭都护曹令忠、尔朱某)之力,则度隍逾陇,不复汉有矣(《唐大诏令集》卷116常衮《喻安西北庭诸将制》。据岑仲勉研究(《西突厥史料补阙及考证》第104页),此制文下于大历四年(公元769年)至大历七年(公元772年)之间)。”帝国上下对于西域守军的忠诚在感动之余也非常的歉疚,西域虽有“奉国之诚”,朝廷却因“事势不及相恤”,(《全唐文》卷464《慰问四镇北庭将吏敕书》)实在是对不住这些忠义男儿。
可是安史之乱的后遗症此时在慢慢发作,在建中四年(公元783年)唐朝将领朱泚又发动兵变,占领了长安。唐德宗出奔奉天,情势危急之下无奈遣使向吐蕃请求援兵,吐蕃却想乘火打劫,借机提出以径、灵等四州以及安西、北庭作为交换条件。唐德宗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并且写了《慰问四镇北庭将吏敕书》,预备派沈房、韩朝彩等人前往西域办理交割事宜。拟将西域将士、官吏、僧道、耆寿、百姓等撤回内地,然后将西域交割给吐蕃。令四镇、北庭将士“递相慰勉,叶力同心,互相提摘,速图近路,复归乡井,重见乡亲。同时“如有资产已成,不愿归此,亦任便住,各进所安”(《全唐文》卷464《慰问四镇北庭将士敕书》)。可是吐蕃虽然出了兵,却根本没有履行诺言,不但如此,甚至还将武功城劫掠一空。朝廷靠一己之力平定了朱泚叛乱之后,吐蕃居然厚颜无耻的要求唐廷履行诺言,割让安西、北庭。唐廷自然不会答应如此无礼的要求,当时的名相李泌就说:“安西、北庭,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皆悍兵处,以分吐蕃势,使不得并兵东侵。今与其地,则关中危矣,且吐蕃向持两端不战,又掠我武功,乃贼也,奈何与之?”更指出:“两镇之人尽忠竭力,为国家固守近二十年,诚可哀怜。一旦弃之以与戎狄,彼其心必深怨中国,他日从吐蕃入寇,如报私仇矣。”现在发现的文物资料也证明了沈房、韩朝彩根本就没有去西域,所以西域唐军也并不知道交割西域这件事。唐德宗发布撤军敕书的时间是784年(兴元元年)(据《旧唐书·吐蕃传》),但是在于阗丹丹乌里克遗址中却发现了有建中八年(相当787年)年号的汉文文书,(M.A.Stein,AncientKothan,AppendixA:ChineseDocumentsFromtheDandan-Ulliq,NiyaandEnder,No.9)唐德宗建中年号只有四年(780一783年),784年改元兴元,785年又改元贞元,直到787年(贞元三年)西域仍在沿用建中年号,说明不知道两次改元的消息。总之,一直到了788年至789年(贞元四、五年)之间,唐朝驻守在安西四镇,北庭、西州的军队还控制着葱岭以东的西域地区(《悟空行记》,参见《宋高僧传》卷3《唐上都章敬寺悟空传》、同卷《唐北庭龙兴寺戒法传》)。
吐蕃屡屡乘火打劫的行为导致了唐朝举国上下一致的敌视,在休养了数年之后,唐朝于贞元三年(公元787年)在宰相李泌的领导之下,针对吐蕃这个巨大的威胁策划了一系列高超的外交活动,以高超的政治素养将吐蕃推入了困境当中。一开始李泌就提出了“北和回纥,南通云南(南诏),西结大食、天竺”这样的一个外交方针,此后经过李泌的不懈努力,不久之后,回纥可汗便称臣,与唐和好。贞元四年(788)回纥合骨咄禄可汗遣使迎娶公主,极为隆重。并说:“昔为兄弟,今为子婿,半子也。若吐蕃为患,子当为父除之!”回纥就此站到了和吐蕃作战的第一线上。此后又提出:“回纥和,则吐蕃已不敢轻犯塞矣。次招云南,则是断吐蕃之右臂也。云南白汉以来臣属中国,杨国忠无故扰之使叛,臣于吐蕃,苦于吐蕃赋役重,未尝一日不思复为唐臣也,大食(阿拉伯帝国)在西域为最强,自葱岭尽西海,地几半天下,与天竺皆慕中国,代与吐蕃为仇,臣故知其可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