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西域的形势是大食帝国仍然控制着葱岭以西的西域地区;四镇、北庭以及西州还掌握在唐朝守军的手中;吐蕃政权西据伊吾,东有陇右,占据河陇地区,隔断了四镇与朝廷间的联系;而回鹘汗国[元和四年(公元809年),蔼德曷里禄没弭施合密毗迦可汗遣使将回纥的族名改为回鹘,义取回旋轻捷如鹘,以后文中通用回鹘这个名称。]则占据了金山以东的漠北草原,并进而左右着北庭地区的局面。
但是在李泌的包围网形成之前,在西域发生了一件非常遗憾的事件,这使得唐帝国几乎结束了长达一个半世纪的经营西域的活动。上文提到过由于吐蕃的入侵阻隔了西域与内地的交通,这时唐朝西域守军与唐朝政府的信息往来以及西域各国与中原地区的贸易交往都不得不改道,经由北庭,通过回鹘控制的“回鹘道”到达长安。安西、北庭因为不得不“假道”回鹘,所以被迫“附庸”回鹘(据《旧唐书·吐蕃传》),以作为自存之计。但是由于回鹘人“征求无厌”,激起了葛逻禄、白服突厥以及北庭附近的沙陀部落的反抗,葛逻禄、白服突厥勾结吐蕃一同进攻北庭。
贞元五年(公元789年)冬天,吐蕃军队以葛逻禄、白服突厥作为向导,联合大举进攻北庭。回鹘大相颉干迦斯率军由漠北西进,援救北庭。回鹘军队与吐蕃军队在横口遭遇,回鹘大败,恰好这时颉干迦斯得到了回鹘可汗被暗杀的消息,于是在贞元六年(公元790年)6月撤军返回漠北。失去回鹘的援助之后,北庭很快就被吐蕃攻陷,节度使杨袭古率残兵二千人逃往西州。
同年秋天,颉干迦斯在处理完漠北事务之后,又率领五、六万军队匆匆踏上了西征的道路,谋求夺回北庭。但是回鹘军队又大败于吐蕃,士卒死亡大半,无功而返,(《资治通鉴》记于贞元七年,公元791年,秋)北庭终于完全失陷。与吐蕃联合攻取北庭之后,葛逻禄乘胜取回鹘之浮图川,回鹘震恐,悉迁西北部落于牙帐之南以避之(《资治通鉴·卷233》)。公元792年西州等地也被吐蕃攻陷。北庭之战以后,吐蕃又在贞元七年(公元790年至791年)连续攻陷了于阗、西州(疏勒失陷的具体情况史无明文)。原来由唐朝控制的西域重镇大多都落入了吐蕃与葛逻禄联军的手中。此时只剩下受到重重围困的唐朝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在苦苦支撑,城中唐军为了不让中国在西域的最后一块土地失陷,与吐蕃军死战,城在人在,城陷人亡,全城军民戮力同心,坚守了一年之久,终于没有让吐蕃军把城攻破。(当然对于龟兹还有另外的一种看法,那就是随着北庭的陷落,安西都护府随之移节,转到西州与吐蕃帝国做长时间的拉锯战。不过根据摩尼教的《赞美诗集》内记载,当时的龟兹内北庭大将军节度使,龟兹节度使,拨换的曹侍郎,焉耆的唐副使等均为唐朝官吏,可见即便安西都护府移节了,当时的龟兹还是处在安西都护府的控制之下,直到之后让与回鹘汗国。)
不过在李泌的政治斡旋之下,吐蕃的胜利更像是回光返照。回鹘此时正值极盛,之前的挫败并没有对回鹘造成太大的伤害,回鹘势力很快又卷土重来,与葛逻禄、吐蕃的联合势力在天山东部地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并取得了重大的胜利。
而在西域,我们知道当时主要就是三个国家在争夺,唐,吐蕃和阿拉伯这三大帝国。当时唐朝在西域的兵力大大下降,比兵力下降更为可怕的是朝廷的供应补给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等到了广德元年(公元763年)时,吐蕃军队已经尽陷兰、廓、河、都、洮、岷、秦、成、渭等州,占领了河西、陇右的大部分地区(《资治通鉴·卷223》)。看一下唐朝当时的地图我们就知道,中国腹地同西域的那一条窄窄的通道被吐蕃完全掐断,西域唐军与内地的联系终于断绝,此时的西域唐军身处两大帝国的包围之中,又得不到自己国家一丝一毫的帮助,形势之险恶,条件之恶劣可见一斑。可是即使是这样,西域守军依旧不屈不挠,为国家坚守西域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吐鲁番出土的《高耀墓志》(发掘简报见《新疆社会科学》1985年,第4期)有广德四年(相当于公元766年)年号。实际上广德只有两年(公元763-764年),公元765年代宗改元永泰(公元765-766年)。墓志仍然沿用广德年号,说明在公元765年以前就己失去联系,不知长安改元永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