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危机,发出警告,要求应变,成为19世纪中叶以来一系列重大事变的契机。鸦片战争时期的内外危机不仅给中国带来了危险,同时也带来了挑战和机会。对于虚矫自大,固步自封的顽固派来讲,危机就是陷井、死亡;而对于具有清醒的忧患意识,敢于接受挑战的人来讲,则是走上新路的转机,是通往希望的大门。19世纪中叶,中国进步知识分子忧患意识的复苏,使他们能够发现已经出现的和潜在的内外危机,从而把天朝上国的神话,康乾盛世的美梦打破了。在他们的倡导下,禁烟运动在全国蓬勃开展,这是中国对挑战和危机所作出的第一个积极的反应,中国呈现一线否极泰来的转机。可是,封建制度已是腐朽不堪,完全丧失了内在的活力和自我调节功能,统治阶级变得无可救药的腐败,因此,鸦片战争爆发后,卓有见识的林则徐等人反因抗英获罪,而妥协投降的琦善、耆英、伊里布等人却受到重用。战争的失败已不可避免。鸦片战争后,清朝统治者不以战败为耻,反以签订卖国条约为荣,他们宣称签订《中英南京条约》是“抚远”、“羁糜”政策的胜利,该条约签订后可以“永杜后患”,使英人不再“有所借口挟制”,因而是“万年和约”,天朝上国又可以平安无事,于是统治者在一阵惊骇之后,又继续酣睡如梦。正如《软尘私约》所载:“和议之后,都门仍复恬喜,大有雨后忘雷之意。海疆之事,转喉触讳,绝口不提,即茶坊酒肆之中,亦大书免谈时事四字,俨有诗书偶语之禁。”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进步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更加强烈,凭着敏锐的政治直觉和对危机的恩考,他们已感到鸦片战争是中国数千年来一大变局。他们痛斥投降派官僚的卖国,反对签订和约。如董宗远痛心疾首地奏称:投降派“视居官如传舍,但求目前苟安,绝不为国家久远计。不知以现在夷情度之,即苟安亦未必能也。”《南京条约》签订,“则国威自此损矣,国脉自此伤矣,”“边境自此多事矣。”广东士人也在《公檄》中痛陈危机:“疆臣大帅,惜命如山,文吏武臣,畏犬如虎,不顾国愁民怨,遽行割地输金,有更甚于南宋奸佞之所为者。”“直是开门揖盗,启户迎狼,”使侵略者“逼近榻前,益增心患,窃恐非常事变,诚有不可言语尽者。若他国群起效尤,将何以策应,是则英夷不平,诚为百姓之大害,国家之大忧。”
鸦片战争时期,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一旦复苏,就表现得那样强烈深刻。对国家、民族命运的忧虑,成为自鸦片战争以来百余年间中国人民反对封建专制统治,反对外国侵略,进行改革、维新以及革命的伟大精神动力。正如魏源所写:“愤与忧,天道所以倾否而之泰也,人心所以违寐而之实也,人才所以革虚而之实也。”正是忧患意识使进步的中国人产生危机感,产生进取精神,从而不断追求、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