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53-1856年的克里米亚战争中,事情发生了逆转。在使用新式火器,采取利于发挥火力的宽横队队形的英法联军面前,俄军的纵队往往还没有冲到敌人面前就遭到了重大损失,最终一败涂地。中国也有着与欧洲类似的情况。虽然中国是火药的故乡,从唐末就开始使用火药和火器,但其威力始终有限,没有能够达到取代冷兵器的程度。
事实上,直到太平天国战争时期,交战双方除了极少数的"洋枪队"之外,使用火器的质量与规模都远远不及18世纪末的俄国。“子弹是笨蛋,刺刀才是好汉”的论断对于这一时期的军事斗争无疑适用的。因此,曾国藩在组建湘军的时候借鉴得是数百年前戚继光的营制,采取以冷兵器白刃战为主,火器为补充的战术。
依然保持着密集的队形,一个哨的正面和纵深都不大,在这样的队形下也不需要士兵和下级军官发挥多大的积极主动性,有一两个军官足以应付了,又何必在哨下面又去分什么排呢?举个极端一点的例子,假如是马其顿方阵的话,大概几百人,甚至几千人有一个军官就够用了吧。淮军源起于湘军,因此组建的时候也就承袭了湘军的营制与战术。应该说在与太平军和捻军的作战中,这样的战术也就够了。但是,在中国以外的世界,事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苏沃洛夫的俄国处在世界火器发展的前沿,俄军火器的水平基本上代表了世界的最高水平。
因此他对于火器的论断在60-70年之内都是有效的。而曾国藩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就在他组建湘军的同时,从国际范围内来看其编制和战术就已经过时了。
当清军遭遇到外国队的时候,这个问题就立刻凸现出来。李鸿章对这个问题的处理是改用洋枪洋操,他却没有看到另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战术与编制的关系。其结果是,在甲午战争中,淮军要么就是“簇前数十人,拥挤一处,易中敌弹”,要么就是拉开了战斗队形之后士兵没有军官的指挥,战斗意志,主动性都上不来,小部队的运用无从谈起“遇敌即败,败即逃”淮军营制的另一个严重的问题则在于其上层组织。
大家都熟知西方各国的基本战略单位是师,更大的编制如军,集团军,方面军则是在动员之后由各师组成。然而,淮军中有固定编制最大的单位仅仅是营!
与西方相差极其悬殊。淮军没有更大的编制,作战是一般由各个统领指挥数量不等的营参战。各统领之间是平等的关系,互不统属。而这些营一般都是由统领亲自募集,训练的。与统领本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是统领或者由统领指定的亲信,部队就往往拒绝服从命令,甚至鼓噪哗变。
由此这些部队就又有了“铭军”(刘铭传)“树军”(张树声,张树珊)“盛军”(周盛波,周盛传)“鼎军”(潘鼎新)等名目。(又称“铭字营”“树字营”等等)这已经颇有些“兵为将有”的味道了,也可以说是数十年后中国无数军阀的先声。这就带来了两大问题。首先,难以进行大兵团作战.一遇到大规模的战事,出兵动辄数万,达数十以至上百个营。如此庞大的兵力决不是某一个统领可以出动得了的。必须出动数军联合作战,而此时奉命节制诸军的统领却无法指挥他部,就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