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咸丰元年四月,两江总督曾以松江府华亭县仓廒并非五口通商地区,系属内地为由,拒绝了法国领事敏体尼的索还。6月,法国却出动兵船一只停泊黄浦江,“其意在借兵要挟,开口便要给还松江府城内天主堂地基,如该道不允,即赴见”。1851年12月,法国传教士顾铎德派驻定海城传教的天主教方安之,诱迫教民“屡将乡间各庄寺庙庵院献入教堂,踞占把持,各庄士民因屡被欺扰,群怀不平”,乃聚集村民,“逐出教徒,收回被占寺院”。
在直隶一省,他们任意提出所谓旧址72处,强硬要求归还。在江南一带,传教士甚至不提具体地址,只指示15个县府的名称,强令地方当局勘址归还。在山东济南,传教士煽动教徒用暴力驱逐在旧址居住的大批居民,强占房屋和地产。山西绛州,传教士缺乏任何证据,即强令“归还”东雍书院旧址。法国使臣竟然闯入总理衙门宣称:“书院本非天主堂及各项庙宇时应诵经祭献者可比,士子读书,随地皆可,何必拘定此处?”
地方当局屈服于压力,传教士便占领了占地43亩的校址。据清朝廷文献载:“近年各省地方抵还教堂,不问民情有无窒碍,强令给还。甚至绅民有高华巨室,硬指为当年教堂,勒逼民间给还。且于体制有关之地及会馆、公所、庵堂,为阖神绅民所最尊敬者,皆任情索要,抵作教堂。光各省房屋,即寓当年教堂,而多历年所,或被教民卖出,民间辗转互卖,已历多人,其从重修理之项,所费不资,而教士分文不出,逼令让还”。而且,“因房屋有倾倒,反索修理之费。各种举动,百姓均怒目相视,俨若仇敌”。
1860年以前,大多数民教纠纷往往都是因为传教士强占土地,索还旧址等事引起的。传教士仗势欺人,不能不激起民众的义愤和反抗。正如法国舰队水师总兵库旺·德斯布瓦所说:“中国的地主官太好说话了,……要求他们让出如此竞技场、玛大肋纳教堂之类的建筑和寺院,叫他们心甘情愿地把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区让给传教士。这是不合情理的。”第四,第二次鸦片战争前后的史实说明,法国殖民政府通过教会在中国掠夺地产地租,从而达到经济侵略的目的。法中关系在19世纪上半叶主要表现为“传教利益高于商业利益”,但正如前述,法国政府的真正目的是借传教收政治、经济之利。这在基佐给拉萼尼的使华训令中,《中法黄埔条约》的内容里,以及许多史实中都有明显的反映。
而法国与英美相比,其对华贸易极其薄弱。请看下表:
1871—1911年进口贸易价值中各国所占比重(各国各期总计为100)
以上情况正好与法国国情一致。19世纪中叶后,法国工业生产落后于英美的状况愈益明显。第二帝国时期,工业生产尚居世界第二位,第三共和国时期降为第四位,农业生产降到第九位或第十位。法国输往中国的商品,主要为时装、化妆品和葡萄酒之类,不大合中国的礼俗。因此,法国自拉萼尼使团来华后,均注重传教势力的扩大,企图借助教会将法国国内的小农经济占优势的经济结构模式“移植”到中国,从而达到经济侵略的目的,并与英美匹敌。近代中国的大地产,除官僚军阀的外,就是天主教会的。英美也借掠夺地产,侵犯中国主权,但数量远不及天主教会,并且很少有用于租佃剥削的记载,主要是建堂造屋,甲午战后还用来建工厂。
不法传教士到底在中国占了多少地产,从局部史料看,可以有个眉目,但从全国范围来说,永远是个谜。但是“侵民利,发民财者,大多数皆是天主教徒”,他们“广置田宅,经营藩息,川至云贵,其中办事之人,皆理财能手,佃田租屋,概凭大道生财”。1899年,天主教会在河北献县占地2184亩(34)。19世纪末年在江南占地约200万亩(35)。至于教会的租佃剥削,光绪年间,河北献县一份向教堂交租的清单就很可以说明问题。清单上载:“范顺祥种堂地十亩,打黑豆二石八斗,均分一石四斗,打红高梁四斗,均分二斗,……柴禾二吊,出册钱粮去一吊。”这仅是半分成租,并不包括其他苛捐杂税。教会对农民的超经济强制也十分惊人。农民辛勤终岁,往往不足赡其家,教堂就发放高利贷,利率高达二到三分。不按期偿还,就服劳役或以土地抵押。天主教会还拥有武器,私设公堂,大搞教民村。绥西河套地区的各个天主教区,“筑墙自卫,俨然城堞”。陕北靖边县成川、宁条梁地区教民村落“每处男女百数十名不等,皆以垦地为业,牛犁种子多自洋人发给,秋后按粮品分”。这类教民实际上成为传教士的农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