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北面有全国最高的行政机构中书省;东面有中央政府直属各种武装力量的最高军事指挥机构枢密院;西北方向有负责监察各级官吏的御史台。城中设立有翰林院国史院、专为皇帝起草文件,编纂各类书籍;还有全国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学等权威的文化机构。此外,也建有数量众多的各类寺院,以供不同宗教信仰的人们瞻仰。元朝灭掉南宋后,又将夺取的大量文化典籍、礼乐祭器,以及一大批文人学者、能工巧匠等送往大都,从而进一步提高了这座城市的文化地位。
至于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少常住人口,则有好几种说法。人数从四、五十万到百万不等。居民以汉族最多,同时也包括蒙古、色目人,此外还有大批外国使者、跨国商人、传教士等等。
大都是北方最大的手工业中心与商业中心,也有一定的农业基础,经济比较繁荣。然而,它的粮食生产的总量却满足不了城市的消费需要。由于大量的王公贵族、各级官僚、上层僧侣、富商、驻屯大军屯聚于这里,使它成为了一座依靠从南方运输物资度日的消费城市。每年有数不清的粮食、形形色色的日用品等物资乘载在大大小小的船只上,源源不断地由运河与海道从南方向北运输。部分物资汇聚到大都后,再运往北边的上都等地。因此,大都在全国的交通运输网络中处于极为关键的地位,官府建立了以这座城市为中心的驿传制度,加强与全国各地的联系。它就象人体的脑袋,如臂使指地指挥着身体的每一处肢端。
大都真是一个好地方,蒙古贵族在城里过着声色犬马的纵欲生活。不过,由于末代皇帝元顺帝治国无能,这种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元末农民大起义爆发后,天下大乱,人心离散。大都与南方的联系经常被切断,致使南方的粮食不能及时运送到北方。到后来,城里终于出现了比较严重的饥荒,首当其冲的是普通老百姓,很多穷人挣扎于死亡线上,死者填满沟堑。
总之,大都的局势已是日薄西山、朝不虑夕,处于崩溃的边缘。
现在,当明朝各路军队汇聚在大都外围时,蒙古贵族肯定遥感到了迎面而来的杀气。
元顺帝面对未来,应该何去何从?是战,还是降?这是一道难以选择的难题。
战斗的后果很可能是血染沙场。正所谓“千古艰难惟一死”,死亡,决不是那些在上流社会养尊处优的达官贵人们的首选。而投降只会贻笑千古。甚至连弱女子也看不起这种奴颜婢膝、摇尾乞怜的行为。就好象五代时期后蜀国的花蕊夫人为嘲讽君主孟昶降宋所写的诗: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综上所述,既不能战,又不想投降的蒙古贵族们,唯一的选择只能是逃亡。
七月二十八日,明军攻克通州的消息已速度传到了大都。元顺帝在清宁殿召见群臣,表态要“巡幸上都”,意思是打算逃到上都避祸。群臣大多数屏息不发一言,只有左丞相失列门、知枢密院事哈剌章与宦者赵伯颜不花等少数人力谏,以为不可行。哈剌章从军事的角度着眼,他担心在敌军兵临城下之时,元顺帝一出都城,就会有难以预测的危险,因而认为在通州既陷的情况下,朝中君臣应该在京城之内死守待援,否则“金宣宗南奔之事可为殷鉴”。金宣宗是金朝的皇帝,这人被频繁从蒙古草原进犯的元太祖成吉思汗打怕了,决意离开京城中都(今北京西南一带),南迁黄河以南的汴梁,致使黄河以北人心动摇,很快陷于敌手,而金朝灭亡的历史命运就此注定。看来,元顺帝正在步金宣宗的覆辙。赵伯颜不花恸也哭谏:“天下者,世祖之天下,陛下当以死守,奈何弃之!臣等愿率军民及诸怯薛歹(怯薛歹,即是保护皇帝安全的怯薛军队)出城迎战,愿陛下固守京城。”然而,去意已决的元顺帝对怯薛等中央禁卫部队的战斗力心知肚明,他固执地认定困守孤城等待援兵才是死路一条,断然反驳道:也速已败,王保保远在太原,那里还有什么援兵!因而一锤定音,宣布退朝。